雷国强:擦去婺州窑的历史烟尘

编辑:本报记者 蒋亦丰    来源:中国教育报    时间:2019-08-26 16:05:47    点击量:

2015年09月18日    来源:中国教育报 

雷国强和他藏品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
雷国强收藏宋代婺州窑瓷像“天官赐福”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
  ■本报记者 蒋亦丰
  浙江金华,古称婺州。先人在此烧窑,始于东汉,盛于唐、宋,终于元代。婺州窑器以青瓷为主,还烧黑、褐、花釉、乳浊釉,曾因出产茶碗闻名。千年荏苒,在现今古陶瓷艺术品领域,婺州窑早已风光再。论造型、品相、质感亦或价格,都拍卖行里炙手可热精品相去甚远。没了市场追捧,婺州窑前世今生、历史人文,也少有人问津。
  雷国强,金华市武义县教科所所长。他业余收藏、研究婺州窑器10多年,用一个教育人坚守,擦拭着垛积在婺州窑上历史烟尘,试图让遥远而古老地方文明重新绽放在世人面前……
  入门
  1983年,19岁雷国强从浙江少数民族师范学校毕业,成为一名乡村英语教师。虽然嘴上挂着“ABC”,但骨子里却“暗恋”传统文化。平日里,他爱看古典书籍,一度还想报考艺术院校国画专业。
  一次机巧合,雷国强遇到了中国民族史学会会员***旺教授。***旺对他说,现在会画画人很多,缺你一个,但是研究畲族地方文化人极少,你又是畲族人,可以为家乡多做些事。
  在***旺推荐下,雷国强加入了浙江省民间文艺研究会,成为最年轻一位理事。“从此我人生开启了一扇新大门。”雷国强回忆道,研究会里云集北师大钟敬文、华东师大罗永麟等一批民间文学泰斗,他们价值追求、治学态度令人肃然起敬。雷国强至今记得罗永麟一段话:“既然选择了做学术研究,就注定这一辈子物质世界绝,所以我们要甘于清贫,要有坐十年冷板凳准备。”雷国强谨遵教诲,至今也没有变卖过一件藏品,哪怕其市场价值已逾百万。
  “浙南山区民间信仰”“畲族民间文化”是雷国强研究课题。为了获取第一手资料,雷国强就像一个孜孜文化普查员,把浙中平原跑了个遍,誓要打出一口“深井”来。到1998年,他已经出了3本书,撰写文化考察报告超过10多万字,一部分成果被《中国各民族原始宗教资料集成·畲族卷》所收入。
  千禧交,中国大地掀起了收藏热,民间藏品交易市场开始红火起来。出于对乡土文化研究以及对艺术热爱,收藏市场吸引了雷国强关注。因为没多少积蓄,雷国强愣是靠自己一双慧眼淘换了少东西。妻子怪他花钱买了一堆旧货,他回应道:“再抢救这些失散在民间珍贵文物,今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。它们价值是能用钱来衡量。”
  2005年,雷国强带着10多件藏品来到浙江省考古所,研究员朱伯谦看到后惊叹已:“没想到小县城里教师会有如此高规格藏品!”在知晓雷国强研究经历后,朱伯谦拍拍他肩膀说:“雷老师,你们金华婺州窑属唐代名窑。现在没专人研究,你想想试试?”雷国强欣然接受了。
  寻宝
  憧憬满满雷国强没想到,这个婺州窑有点受冷落。在检索大量历史文献后,雷国强只在陆羽《茶经》和清代蓝浦《景德镇陶录》上找到了零星记载,近现代更只有一本小册子,后便是一片空白。
  没有现成资料,那就用“脚”做研究!雷国强祭出昔日法宝——一顶草帽,一把锄头,一个蛇皮袋,开始了他田野考察。古人建造窑场通常需要三大条件:首先山上要产瓷土和有充足松木,便于原料和燃料开采;其次附近要有河流,便于产品外运;再其次山地要有一定坡度,适合建造窑口。所以,武义县熟溪河两岸所有符合这些条件地方,他都探寻了一遍。
  2012年初夏,雷国强来到草马湖村明皇寺附近。他发现,寺庙边上围墙全都用匣钵(装烧瓷器窑具)砌成。直觉告诉雷国强,这附近肯定有规模窑址。雷国强立刻找来几位村民询问,村民指着东北方向山头说:“那边有很多这样破砖,害得我们能开垦种地,便拿来砌墙用了。”
  雷国强心急如焚地跑到山上一看,眼前场景让他惊呆了:10多个窑洞静静地躺在那里,混杂着整摞残器、瓷片、匣钵堆积层足有几米高,周边长满了野生桑树和毛竹,仿佛已在此守候了千百年。雷国强随即找到地方文物部门,把整个窑址保护起来,经断代认定,这是一个元代民窑。
  就这样一个一个找下去,雷国强在武义县找到窑址已有30多个。因为经常上山下乡,越来越多老百姓知道县里有个雷老师,专门收旧瓶瓶罐罐,“武义马未都”名声也胫而走。
  有一次,某建筑工地上,工人打地基时意外挖出几件陶器。雷国强一看,这是一套粉砂岩黏土烧制冥器,上面分别刻着“饭”“酒”等字,其中一件还有茶叶图纹。雷国强惊喜地告诉工人们:“古人讲究视死如生,生前用什么,死后就陪葬什么。这几样东西是三国两晋时期,这就证明在那个时候我们武义人就已经有饮茶习俗啦。”后来,他把这一发现写进了《武义茶文化》一书。
  如今,雷国强收藏有婺州窑器500多件,龙泉窑器100多件,各式香炉和茶盏400多件。按照他话来说,已经足够装备一个县级规模博物馆了。
  最让雷国强释手一类藏品,是婺州窑堆塑像。堆塑像造型写实,能够直观地展现古人斗鸡、驯象、出葬等文化景象,符合他“从古代社会生活史角度研究陶瓷品”收藏观。
  其中一件宋代“天官赐福”更是雷国强镇宅宝。这尊瓷像是由窑工手工随形捏塑而成,其人物五官以及服饰皱褶等细节则用竹刀精心刻划,线条写实洗练,造型生动准确,神态典雅大方。据考证,这尊“天官赐福”像严格按照宋朝官员首服、袍衫、革带、佩鱼制度堆塑而成,是国内第5件见证宋朝文官服饰制度实物。
  传道
  雷国强当过老师、校长,现在是教科所所长。有人质疑,一个教育工作者搞收藏是否是务正业?
  雷国强说,一个普通教师一定有深厚文化积累,但一个有文化底蕴老师一定是学生喜欢老师。他搞收藏,全是利用节假日时间,没有耽误正常教育教学。到了如今收藏和研究都小有所成阶段,他更是遗余力地开始了一场新文化播种。
  武义县邵宅小学是一所农村完小。这所农村完小里到处充盈着婺州窑文化韵味。走廊、教室、楼梯上随处可见婺州窑照片和图说,在体验教室里,教师、学生可以私人烧制个性化陶、瓷器。原来,学校附近就有一个婺州窑遗址,近5年来,在雷国强全程指导下,学校开发了婺州窑陶艺课程,让学生了身边乡土文化,感受婺窑美。
  教师胡旭阳告诉记者,陶艺课仿佛有一种魔力,平日里好动学生都能静下心来制作陶器,特别是雷国强来讲课时候,学生就像过节一样兴奋。学生尚晓晚则在日记中把自己比喻成瓷土:“像它一样默默奉献着,平凡而伟大。”
  在雷国强教科研字典里,“乡土文化”始终处在最显眼位置。在手把手指导两所婺州窑特色学校外,雷国强还给许多学校文化建设打开了思路,如金穗民族中学畲族文化建设、古竹小学竹文化建设、实验小学书法特色等。
  雷国强已经带出了一批爱研究、会研究“徒弟”。王宅小学副校长雷春伟说,他从雷国强身上学到了严谨、求真、善思治学品格和方法,现在已经能主持研究省重点课题,还在学校里组织了农村青年教师国学研习班。
  2014年,婺州窑被正式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,雷国强多年心愿得以实现。他本人也在这样痴迷中受益匪浅。他曾多次走进浙江师范大学、南京艺术学院、金华教育学院等大学课堂,师生们交流收藏和研究快乐。历年来,他在《收藏》《东方收藏》《文物天地》等核心期刊上发表学术论文,提出婺州珠光青瓷、婺州天目等学术观点概念引起古陶瓷研究界广泛关注。他编写《婺州窑韵》第一次对婺州窑进行了全景式研究和展示,中国古陶瓷研究会名誉会长张浦生评价说,这填补了婺州窑研究学术空白。



标签:畲族网

热门图文